番外一 思懷其人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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番外一 思懷其人
後來季思懷回憶起自己這一生，發現其實從一開始便錯了。
季家身為管理楚地的大家族，雖崇尚平等簡樸，可身為季家最小的孩子，她已經獲得了太多寵愛了。
楚地遍地修靈，幾乎每隔一段時間，便會有新的靈術被創造出來。
季思懷自小最大的愛好，就是研究一切奇奇怪怪的靈術。
比如負責采摘靈果的大娘研究出來的替身樹妖，效率高不說，最有趣的還是那樹妖可以隨心意變化外形，有的時候是俊朗的小公子，有的時候是含羞的小娘子。
再比如門口看門的小童，學會的短途傳送陣，每次都恰恰好傳送到該去的地方，季家雖不大，但門口的長階也費腳程，用遁術又顯得大材小用了些，傳送陣便剛剛好。
還有街上流行的被施了靈術用來逗小孩玩的小物件，四處亂飛的不知是誰家造出來的吵鬧小精靈，還有宣稱吃下去便能靈力大漲的改造靈果……很多很多，季思懷自家靈術沒學好，心思全花在這些七七八八的玩意上了。
於是她對季念白說：“阿姐，我要游歷山川人間，多去看看天下人的世界，天涯海角都走個遍！”
季念白默許了她的想法，只是疼愛的摸了摸她的頭。
可是季長銘卻嚴厲道：“不行，一天天不學無術，你若要走，就別回來了。”
“誒，小孩子貪玩，多去看看世間也不是什麽壞處。兄長，被這麽死板，咱們可就只有這一個妹妹。”季念白嗔怪道。
季思懷得了阿姐撐腰，笑嘻嘻地朝季長銘做了個鬼臉。
“行吧，兄長明天起，叫你學季家的祖傳靈術，學完了，便放你去游歷，如何？”
季思懷這才開心得一蹦三尺高，問道：“兄長，可是哄騙我的？”
“當然不是，季家之人，都會影術，若學不會，你一人在外，既無法器傍身，又無防身靈術，我們怎麽放心呢？”
季思懷自小到處學奇怪的靈術，悟性也算是不錯，很快便學會了。
“兄長，這影術，其實可用之處並不大。”
“哦？此話怎講啊？”
“死人之骨，經自己煉化的影子再度煉化之後，才能成為影兵。可是世間之人，豈是人人死去都能留下遺跡？死人骨數量甚少，總不能盼著自己天天能遇見。若是這每個影兵，都能想自己的影子一般，有自己的人形、思想、記憶，還能和自己心靈相通，豈不是更有用武之地？”
“思懷，影術千百年來，都以死人骨為影，你的想法又怎麽可能沒人想過呢？可是生而為人，能夠修靈已經是上天的恩賜，又怎能用這別人沒有的能力，去打活著的人的主意呢？”
季思懷固執道：“生人之魂煉作影兵，就可以有人形、思想、記憶，與人交流！”
她甚至有些沾沾自喜，自以為自己想出了一個前無古人的聰明之術。直到後來真正誤入歧途，她才恍然大悟，卻再也找不到回頭的路。
“生人之魂，你又要怎麽得到呢？”季長銘一眼看穿了她的心思，打斷道。
“當然是……”她擡眼看見已經有怒意的季長銘，悻悻然閉上了嘴。
“思懷，心生惡念，自創邪術，終有一天，會走火入魔，萬劫不覆！”季長銘警告道，“以後這樣的話不要再說，也不準再有這樣的想法，罰你抄家訓萬遍。”
季思懷垂頭喪氣，點頭認錯。
“抄完，便去游歷吧，看看這山川之美，體悟眾生百態。”
她瞬間高興起來，這次領罰，她跑得比誰都快。
*
禪城茶棧，季思懷落了腳，有一搭沒一搭得聽著樓下說書人講鄰國晉國的故事。
“諸位，這晉國可與我們楚國大有不同啊！我們楚地背靠靈脈，掌管整個楚地的便是傍著靈脈的季家……”
“……這季家，便是管轄整個楚國的世家嗎？”季思懷聞聲擡頭，卻見一個身著普通衣衫卻長得白凈的男子，在同一桌款款落座。
他沒有身著靈袍，看樣子像是鄰國跑來的人。
季思懷還是第一次看見鄰國的人。
季思懷饒有興趣地盯著他看，那男子被盯得心裏發毛，卻還是平靜道：“這位姑娘便是不願意回答，也沒關系，倒是這樣看著在下，多少有些不舒服。”
“對啊，季家便是楚國最大的世家，你還有什麽想知道的嗎？”季思懷趴到桌子上，睜大眼睛看著他。
那男子被她冷不防地一盯，抿緊嘴唇不再說話。
“沒有就算了。”季思懷悻悻然支起身子，又開始有一搭沒一搭地開始聽樓下講故事。
“這位姑娘……”時玥斟酌著開口，“我從晉國而來，路過此地，聽聞楚地遍地修靈，若姑娘願意同我說些修靈之事，在下還是很高興的。”
季思懷聽到這話，高興地轉過頭來：“當然，我就是季家之人，楚地之事，我最是了解！”
“既如此，就多謝姑娘了。”時玥揖手行了一禮。
“不過我現在正處於游歷階段，暫時不回禹城，不如，你就跟著我游歷游歷，咱們一邊走一邊了解，如何？”
“去哪啊？”
“天涯海角，四處轉轉！”
季思懷和時玥就這樣一同游歷了數年，有了太多相互認識的夥伴，甚至已經心許彼此。可直到季思懷懷著歡喜終於回到禹城，前來迎接的不是兄長阿姐，而是噩耗。
一念之差，她將血陣煉成，從此心墮深淵。
正如季長銘多年前警告她的那般——“心生惡念，自創邪術，終有一天，會走火入魔，萬劫不覆！”
……
十餘年後，時玥淪落入獄，他問道：“你要去哪？”
季思懷再不敢回頭，更不敢告知禪城真相，只是說出了與當年一樣的話：“天涯海角。”
她只是微微側過頭，都能感受到他失望的目光。
從那一刻起，他們之間，便再也沒有挽回的餘地了。
於是在地宮之中，他也沒有半點動作，他不幫她，也不阻止她，只是就這樣定定地站在她的身邊，什麽都不說。
她用血陣護住他，這樣即使她死，也半點不會牽連他。
縱下連府大火，季長銘便已經容不下她，是時玥磕著頭乞求著，承諾著會約束她，才從季長銘的鎖魂陣中，將命本該絕的她救下。
他無數次問：“思懷，是你嗎？”
可她故作瘋癲，從來不曾回答。
她和時玥，終究是散了。
*
蘇州地宮之中，那個全府死於她縱下的大火之中的小女孩，將她死死抵住大火之中，用銅扇將她心口穿透，固執地問道：“疼嗎？”
疼嗎？當然疼了。
可是沒有什麽，會比自己唯一的執念消散在眼前，更加疼。
她知道自己的確欠了太多命。
於是她故意召來影兵，表面上鉗制著她，實際上替她隔絕大火。
這是她最後的、為數不多的“良善”。
可是讓她沒有想到的是，這個小姑娘，用著死人骨湊成的影兵，使著半吊子的血陣，甚至連法器都是新煉的，偏偏就是這樣，撕碎了她用生人之魂化作的影兵。
那孩子眼裏有恨、有憤怒、有不甘，她甚至都不願動用靈力，而是用扇間倒刺，用盡全力、用盡蠻力將整柄折扇穿透她心口。
那孩子拾起念白的玉筆，放進她指骨斷裂的手中，可她已經再沒有力氣握緊了。
“……這說明，你的姐姐，我的師姑，她不想見你。”那孩子伏在她耳邊，輕聲說。
季思懷聽得此句，反而有些釋懷地苦笑了兩下。
也好，也好……她這番模樣，阿姐看見了，也是臟了她的眼。
她閉上眼睛，感受到火一點點吞噬著自己，還有不斷往外流的心口血。
直到她隱約聽到有人在呼喚她，她努力睜開眼，只能看見一角水藍色的衣袍。
“思懷，別睡了，起來看看阿姐的新衣衫好看與否？”
她苦笑一番，心道阿姐終究還是心軟，臨死之前，還要給她一個幻想。
“思懷，你怎麽了！怎麽把自己搞成這副模樣！”季思懷這下看清了。
她的阿姐，這個不想再見到她的阿姐，擔憂地看著她。
“阿姐……阿姐……我沒事……”她喃喃道，貪婪地想要記住她的模樣。
可她又像突然想起了什麽，問道：“阿姐……你是不是……再也不想見到我了……”
“季念白”溫柔地撫著她的頭，道：“怎麽會呢？無論思懷闖了多大的禍，只要回頭，阿姐就在原地等你。”
季思懷已經沒有氣力了，眼皮不受控制地耷拉下去，喃喃道：“好……好……我來……找你了……”
她就這樣斷了氣，玉筆跌落在手邊，原本只是稍有破損的玉筆不知為何碎成了幾截，水藍色的光芒閃了一下。
地宮不會消散的靈火在那道閃光之後瞬間熄滅，而後整個地宮塌陷。
世界上，再也沒了季思懷，再也沒了那殺人奪影的“影殺”，甚至連她的屍骨，都無人尋起。
沒有人知道，她死之前，是真的見到了心心念念之人，還是自己臨死前，給自己編造了一場美夢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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後來季思懷回憶起自己這一生，發現其實從一開始便錯了。
季家身為管理楚地的大家族，雖崇尚平等簡樸，可身為季家最小的孩子，她已經獲得了太多寵愛了。
楚地遍地修靈，幾乎每隔一段時間，便會有新的靈術被創造出來。
季思懷自小最大的愛好，就是研究一切奇奇怪怪的靈術。
比如負責采摘靈果的大娘研究出來的替身樹妖，效率高不說，最有趣的還是那樹妖可以隨心意變化外形，有的時候是俊朗的小公子，有的時候是含羞的小娘子。
再比如門口看門的小童，學會的短途傳送陣，每次都恰恰好傳送到該去的地方，季家雖不大，但門口的長階也費腳程，用遁術又顯得大材小用了些，傳送陣便剛剛好。
還有街上流行的被施了靈術用來逗小孩玩的小物件，四處亂飛的不知是誰家造出來的吵鬧小精靈，還有宣稱吃下去便能靈力大漲的改造靈果……很多很多，季思懷自家靈術沒學好，心思全花在這些七七八八的玩意上了。
於是她對季念白說：“阿姐，我要游歷山川人間，多去看看天下人的世界，天涯海角都走個遍！”
季念白默許了她的想法，只是疼愛的摸了摸她的頭。
可是季長銘卻嚴厲道：“不行，一天天不學無術，你若要走，就別回來了。”
“誒，小孩子貪玩，多去看看世間也不是什麽壞處。兄長，被這麽死板，咱們可就只有這一個妹妹。”季念白嗔怪道。
季思懷得了阿姐撐腰，笑嘻嘻地朝季長銘做了個鬼臉。
“行吧，兄長明天起，叫你學季家的祖傳靈術，學完了，便放你去游歷，如何？”
季思懷這才開心得一蹦三尺高，問道：“兄長，可是哄騙我的？”
“當然不是，季家之人，都會影術，若學不會，你一人在外，既無法器傍身，又無防身靈術，我們怎麽放心呢？”
季思懷自小到處學奇怪的靈術，悟性也算是不錯，很快便學會了。
“兄長，這影術，其實可用之處並不大。”
“哦？此話怎講啊？”
“死人之骨，經自己煉化的影子再度煉化之後，才能成為影兵。可是世間之人，豈是人人死去都能留下遺跡？死人骨數量甚少，總不能盼著自己天天能遇見。若是這每個影兵，都能想自己的影子一般，有自己的人形、思想、記憶，還能和自己心靈相通，豈不是更有用武之地？”
“思懷，影術千百年來，都以死人骨為影，你的想法又怎麽可能沒人想過呢？可是生而為人，能夠修靈已經是上天的恩賜，又怎能用這別人沒有的能力，去打活著的人的主意呢？”
季思懷固執道：“生人之魂煉作影兵，就可以有人形、思想、記憶，與人交流！”
她甚至有些沾沾自喜，自以為自己想出了一個前無古人的聰明之術。直到後來真正誤入歧途，她才恍然大悟，卻再也找不到回頭的路。
“生人之魂，你又要怎麽得到呢？”季長銘一眼看穿了她的心思，打斷道。
“當然是……”她擡眼看見已經有怒意的季長銘，悻悻然閉上了嘴。
“思懷，心生惡念，自創邪術，終有一天，會走火入魔，萬劫不覆！”季長銘警告道，“以後這樣的話不要再說，也不準再有這樣的想法，罰你抄家訓萬遍。”
季思懷垂頭喪氣，點頭認錯。
“抄完，便去游歷吧，看看這山川之美，體悟眾生百態。”
她瞬間高興起來，這次領罰，她跑得比誰都快。
*
禪城茶棧，季思懷落了腳，有一搭沒一搭得聽著樓下說書人講鄰國晉國的故事。
“諸位，這晉國可與我們楚國大有不同啊！我們楚地背靠靈脈，掌管整個楚地的便是傍著靈脈的季家……”
“……這季家，便是管轄整個楚國的世家嗎？”季思懷聞聲擡頭，卻見一個身著普通衣衫卻長得白凈的男子，在同一桌款款落座。
他沒有身著靈袍，看樣子像是鄰國跑來的人。
季思懷還是第一次看見鄰國的人。
季思懷饒有興趣地盯著他看，那男子被盯得心裏發毛，卻還是平靜道：“這位姑娘便是不願意回答，也沒關系，倒是這樣看著在下，多少有些不舒服。”
“對啊，季家便是楚國最大的世家，你還有什麽想知道的嗎？”季思懷趴到桌子上，睜大眼睛看著他。
那男子被她冷不防地一盯，抿緊嘴唇不再說話。
“沒有就算了。”季思懷悻悻然支起身子，又開始有一搭沒一搭地開始聽樓下講故事。
“這位姑娘……”時玥斟酌著開口，“我從晉國而來，路過此地，聽聞楚地遍地修靈，若姑娘願意同我說些修靈之事，在下還是很高興的。”
季思懷聽到這話，高興地轉過頭來：“當然，我就是季家之人，楚地之事，我最是了解！”
“既如此，就多謝姑娘了。”時玥揖手行了一禮。
“不過我現在正處於游歷階段，暫時不回禹城，不如，你就跟著我游歷游歷，咱們一邊走一邊了解，如何？”
“去哪啊？”
“天涯海角，四處轉轉！”
季思懷和時玥就這樣一同游歷了數年，有了太多相互認識的夥伴，甚至已經心許彼此。可直到季思懷懷著歡喜終於回到禹城，前來迎接的不是兄長阿姐，而是噩耗。
一念之差，她將血陣煉成，從此心墮深淵。
正如季長銘多年前警告她的那般——“心生惡念，自創邪術，終有一天，會走火入魔，萬劫不覆！”
……
十餘年後，時玥淪落入獄，他問道：“你要去哪？”
季思懷再不敢回頭，更不敢告知禪城真相，只是說出了與當年一樣的話：“天涯海角。”
她只是微微側過頭，都能感受到他失望的目光。
從那一刻起，他們之間，便再也沒有挽回的餘地了。
於是在地宮之中，他也沒有半點動作，他不幫她，也不阻止她，只是就這樣定定地站在她的身邊，什麽都不說。
她用血陣護住他，這樣即使她死，也半點不會牽連他。
縱下連府大火，季長銘便已經容不下她，是時玥磕著頭乞求著，承諾著會約束她，才從季長銘的鎖魂陣中，將命本該絕的她救下。
他無數次問：“思懷，是你嗎？”
可她故作瘋癲，從來不曾回答。
她和時玥，終究是散了。
*
蘇州地宮之中，那個全府死於她縱下的大火之中的小女孩，將她死死抵住大火之中，用銅扇將她心口穿透，固執地問道：“疼嗎？”
疼嗎？當然疼了。
可是沒有什麽，會比自己唯一的執念消散在眼前，更加疼。
她知道自己的確欠了太多命。
於是她故意召來影兵，表面上鉗制著她，實際上替她隔絕大火。
這是她最後的、為數不多的“良善”。
可是讓她沒有想到的是，這個小姑娘，用著死人骨湊成的影兵，使著半吊子的血陣，甚至連法器都是新煉的，偏偏就是這樣，撕碎了她用生人之魂化作的影兵。
那孩子眼裏有恨、有憤怒、有不甘，她甚至都不願動用靈力，而是用扇間倒刺，用盡全力、用盡蠻力將整柄折扇穿透她心口。
那孩子拾起念白的玉筆，放進她指骨斷裂的手中，可她已經再沒有力氣握緊了。
“……這說明，你的姐姐，我的師姑，她不想見你。”那孩子伏在她耳邊，輕聲說。
季思懷聽得此句，反而有些釋懷地苦笑了兩下。
也好，也好……她這番模樣，阿姐看見了，也是臟了她的眼。
她閉上眼睛，感受到火一點點吞噬著自己，還有不斷往外流的心口血。
直到她隱約聽到有人在呼喚她，她努力睜開眼，只能看見一角水藍色的衣袍。
“思懷，別睡了，起來看看阿姐的新衣衫好看與否？”
她苦笑一番，心道阿姐終究還是心軟，臨死之前，還要給她一個幻想。
“思懷，你怎麽了！怎麽把自己搞成這副模樣！”季思懷這下看清了。
她的阿姐，這個不想再見到她的阿姐，擔憂地看著她。
“阿姐……阿姐……我沒事……”她喃喃道，貪婪地想要記住她的模樣。
可她又像突然想起了什麽，問道：“阿姐……你是不是……再也不想見到我了……”
“季念白”溫柔地撫著她的頭，道：“怎麽會呢？無論思懷闖了多大的禍，只要回頭，阿姐就在原地等你。”
季思懷已經沒有氣力了，眼皮不受控制地耷拉下去，喃喃道：“好……好……我來……找你了……”
她就這樣斷了氣，玉筆跌落在手邊，原本只是稍有破損的玉筆不知為何碎成了幾截，水藍色的光芒閃了一下。
地宮不會消散的靈火在那道閃光之後瞬間熄滅，而後整個地宮塌陷。
世界上，再也沒了季思懷，再也沒了那殺人奪影的“影殺”，甚至連她的屍骨，都無人尋起。
沒有人知道，她死之前，是真的見到了心心念念之人，還是自己臨死前，給自己編造了一場美夢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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